周窈眼神复杂地抬头看着占地面积不小的庄园沉默许久，最终还是选择识时务者为俊杰，她说，“那我们先回去吧，大哥，你知道这附近有哪里能租房子吗？”

她也是心大，逮着第一次见面的人就问。

还好她运气不错，司机大哥不是坏人，还真给她找了个住的地方，房东是他家亲戚，离温家蛮近，就隔了几条街。

房东将人带到楼上阁楼，“这原本是我儿子的房间，他出去读书了，暂时不回来，你要住就住吧，爱惜点，别弄脏了。”

这地方不大，房租蛮贵。

临来之前，周窈问李嘉恒借了三万块，两万给了王杰，现在手头就一万块钱，交了房租，直接去掉三分之二。

饶是如此，还是房东心善没收她押金。

周窈的心都在滴血。

她人生地不熟的，又初来乍到，不敢乱跑，每天除了呆在房间拍拍视频，教人化妆，就是趁空隙多直播。

现实当前。

周窈连矫情的资格都没有，她现在根本就没赚钱的渠道，只能将希望都寄托在直播上，也许是习惯了，也许是麻木。

再次看到弹幕上那些辱骂，她已经风轻云淡许多。

这几天。

【attendre】维持原状，准时准点过来打卡，左右只要是周窈有直播，他准会到场，每场直播也不多买，偶尔挑着买上两三样。

他东西买的不多，周窈也不好再劝。

不过也多亏了他，至少这笔佣金足够她应付一天的午饭。

可能是热度过去了，又或者是那些人总算是被周窈的厚脸皮折服，她就跟打不死的小强似的，一天至少两次直播。

人本就长得好看，又足够敬业。

一来二去的，舆论还真得在逐渐好转，至少，除了【attendre】之外，已经有其他人愿意下单了。

不可否认。

当看到第二个账号的时候，周窈欣喜若狂。

不过才十几块钱的提成，却让她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，下了播，围着书桌四处转圈，满心喜悦不知该向何人述说。

就在这时。

系统提示好友‘attendre’上线。

【attendre】：恭喜。

他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，不知道的就跟他有多不情愿似的。

刚开始周窈也不适应，时不时地就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不小心惹怒了他，但时间能够解决一切，她现在都习惯了。

【淑女】：我很开心，非常开心！

开心到连感叹号都快要冲出屏幕。

湾城另一边，皇家大酒店的总裁套房，秦宴时穿着黑色浴袍，刚洗完澡，头发湿漉漉的，水滴顺着额角往下滑落，一路坠进领口，藏进看不见的深处。

他单手拿着手机，嘴角含笑。

他走到沙发边坐下，一边擦着头发，一边单手敲字。

【attendre】：这么开心？我之前也买了不少，怎么没见你这么高兴过？

隔着网络，一切都交托于文字。

总是让人肆意许多。

要是放在现实中，直面周窈的时候，他肯定不敢如此戏谑，也许这就是为什么艺术品总是需要留白。

无尽的遐想充满浪漫。

【淑女】：！！！，没有，我也很开心！

【淑女】：这段时间很感谢你，我现实生活有点糟糕，事事都不如意，我有的时候都忍不住埋怨老天为什么要那么对我，要不是你，恐怕我真就熬不过去了。

【淑女】：虽然我还不知道你的姓名，你的年龄，甚至连你是男是女都不知道，但我想跟你当朋友。

大约真得是情绪上了头。

周窈劈里啪啦地发过来很长一段文字。

当看到熬不过去时，原本嘴角含笑的秦宴时骤然收敛了表情，他眸色低沉死死盯盯着那四个字。

被打湿的喉结上下滚动。

他冷静了会儿。

才问：熬不过去是什么意思？如果没有我，你要做什么？

周窈那边没有立刻回复。

过了许久。

聊天界面才有反应。

【淑女】：不知道，也许会死吧。

【淑女】：我家跟普通家庭不太一样，从小我父母就恨我，他们巴不得我早点去死，我挣扎了很多年，也努力了很多年。

【淑女】：可……

【淑女】：前段时间，我忽然觉得有点累。

亲情狼狈不堪，友情遭到背叛，爱情连开始的可能都没有，尚且二十五岁的周窈还太年轻，也太稚嫩。

那时候，她觉得天塌了也不过如此。

秦宴时的心情骤然变得沉重，他不曾想到周窈竟然动过寻死的念头，他忽然感激自己当初心血来潮注册了现在这个账号，成为她的粉丝之一。

他慎重其事地按着屏幕。

【attendre】：以后有我。

这四个字很重，也有些暧昧，周窈那边再次沉默起来。

就在秦宴时有些懊恼自己还是太唐突。

到不后悔，如若两人现在就面对着面，秦宴时还是会这么说，以后有她，周窈什么都不用再怕。

但不应该说得这么直白，再委婉点也许更好。
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

都快半个小时了。

对面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。

秦宴时表情凝重地站起身，他单手脱掉浴袍，就打算换身衣服去找周窈，他怕她想太多，也怕她想太少。

见不到人总是太多担心。

就在秦宴时都已经穿好裤子，正准备套上衣的时候，周窈回消息了。

【淑女】：我可能没跟你说过，我这辈子只会心动这一次，所以，以后这种话还是不再说了。

窃喜有，失望也有。

秦宴时背对着落地窗站着，清冷的月光落在他突出的，犹如蝴蝶般的肩胛骨上，他肩膀很宽，肌肉紧实，光着上身站在那里，就像秀场的男模。

他眼角低垂。

【attendre】：都这么喜欢了，真不打算再试试？

这次周窈回得很快。

【淑女】：我不配。

故意想用玩笑糊弄过去，我不配三个字后面还带了个调皮的表情包。

可秦宴时并没觉得可爱。

他有点心痛。

心头是止不住汹涌的丝丝缕缕的酸涩。

过去很多年。

秦宴时不是不知道周窈有多介意自己的原生家庭，但他不曾想过那会影响这么深，她平时总是喜欢笑，开朗又明媚，如果这段时间的聊天，又怎么可能有人知道她会如此自卑。